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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分之一的海南人,这是我们三代人的根

2016-09-11 用心发现海南 海南心发现

 


几天前,一个阴郁的雨天。

路边拦了一辆的士,趁着淋着的几滴雨窜进车厢,跟的士司机说了句:“师傅,去农垦。


”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启动声,反倒是迎来的士司机转头一张疑惑的脸:“农垦?是哪里?”
我笑笑说:“都可以,反正你到农垦那边我再跟你指路你就懂了。”的士司机把头又往后转了转,眉头一皱对我说:“不,我是问你,你说的农垦是什么地方?”


哦,是这样,不好意思,我忘了。

好像越来越多的人都不知道,那个海垦路沿线的片区。

它曾经是被称为农垦的。

哦,可能是因为我也差点忘了。


【已经没有农垦了。】

 



稚子不识



我五岁上学,算是比较早。

四年级前,我上学的地方,叫红田农场子弟学校。


可能现在很多人不一定知道,所谓的农场到底是个什么概念,其实,那些百度能查得到的关于农场的各类专业词汇,我也没法解释清楚。


农场这个词,对于我而言,最深的印象,应该就是家。


【我是农场的子弟,生于斯,长于斯。】


◇ ◇ ◇


小的时候,哪里有什么农垦人的概念,倒是“农场子弟”这个理念一直有深深地扎在心里。


那个时候,记得农场是有分场部和其他下属连队,这种关系放现在看来,有点颇似城区和周围乡镇的意思。而当时的我,还是很幸运地,是一名“城区”的孩子。


其实所谓的场部,一般就是每个农场的行政机关所聚集的地方,就跟如今的政府主要机关的选址,会带动一个小片区的经济繁华一样。


作为场部的地方,理所当然地要比别的单位要繁华得多,所以作为场部的子弟,对农场的那一种自豪感和归属感,似乎又要更强烈一些。


◇ ◇ ◇


不过,我们红田农场其实算是个小农场,记忆里所谓的场部,其实也不过就是地方大一些,道路还算宽敞,有这么几家像样的小卖部,菜市场稍微用几根柱子搭起了一个像样的棚顶而已。


如今回想,倒也是奇怪,当时的农场,没有任何的娱乐措施,能溜达的地方也许还没有如今城市里一条街道的社区大,这么个一亩三分地的地方,竟然也在那些年里满足了我童年所有的乐趣。


那个时候的我们,哪有什么玩具,总是成群结队地跑到橡胶林段里去,认真地在地上翻找一个个掉落的橡胶果,那可是当时最流行的“玩具”之一。


◇ ◇ ◇


【这找橡胶果,真别说,还是个技术活。】


一般的橡胶果,表面都是比较平滑,那不行,这种太平滑的捡回去,估计也只有一个作用,那就是上了“战场”当炮灰使。


得找那些果核面上有突起的,最好是突起一道尖尖棱的,那可就是好东西。


而且,橡胶果大多都是黑白色,如果找到了哪个果子,面上还带着一道红印的,那得是高兴得要赶紧喊两声让大家聚过来,用羡慕嫉妒的眼光先洗礼一遍。


虽然这带着红印的没什么“实战效果”,但这就跟万绿丛中一点红似的,至少看上去好看呀。


◇ ◇ ◇


所以,这当时一个个找橡胶果的我们,还真是得“眼睛瞪得像铜铃,射出闪电般的机灵”,生怕一不注意好东西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。


这橡胶果的玩法,倒是也简单,一般就是拇指和食指环成圈,握着自己要“出战”的橡胶果,然后抵在对手“出战”的橡胶果上,用力一拍。手起声停,打开一看,谁的橡胶果要是破了,那就是手下败将了。


那时,围成一堆玩橡胶果的孩子里,总是能看到哪个人又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“百战百胜”的“橡胶果大将”,而另一边,往往就搭配着一个捧着破碎的“橡胶果爱将”的委屈小脸。


◇ ◇ ◇


【在农场的童年,如果用一个词形容,那只能是无忧无虑。】


夏天燥热的蝉鸣,眼巴巴在椰子树底下等着小伙伴摘下椰子的我们;

放学迟迟不回家,依依不舍蹲在操场打玻璃珠的我们;

在水利沟里泡澡,看见一条拇指大的小蛇就吓得哇哇大哭的我们......


从最初到至今,农场给我脑海里装下的记忆,仍然是满满当当的幸福感。


◇ ◇ ◇


在农场,过年的时候,照例是要去爷爷奶奶家吃饭的。


奶奶呢,一般早就给我们三个孙儿准备好了每人等份的鞭炮,然后就跟婶婶们去厨房忙活晚饭的大餐。


爷爷腿脚不好,经常就是搬一张椅子坐在门口,看着我们三兄妹在门前甩着烟花欢呼雀跃。偶尔玩累了,跑到他身边坐着休息一下,呼呼地喘气,然后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起什么事情。


说现在的生活好了,以前哪有这样的生活。


说他年轻的时候在湖南当兵,一路跟着部队来到了海南,就地驻扎在这里,开垦荒土,那就是农垦最早的样子。


有时又细细说一些当年的艰苦,在鞭炮声中被淹没成了一个老人孤独的自言自语。


而当时顽劣漫不经心的我,坐不到两分钟就赶紧起身继续投入到更好玩的烟花里,也没能从爷爷他絮絮叨叨的话语里去窥到。


那一年,那些年轻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心怀使命,放下肩扛的枪,拿起锄头在太阳下挥汗如雨。


那一年,十万知青从全国奔赴海南,光着脚丫踩进泥泞的田里。


那时爷爷跟我说,没有当年的农垦开荒,哪有现在的好生活啊。


【而这句话在很多年以后,我才知道,我才想起。】


◇ ◇ ◇


后来,算得上是命运转折,我只身一人离开了父母,离开了那个生养我小农场,跟随家里长辈去往了省会城市读书。


到了城市里,我也才知道,原来想象中什么都有的大城市,其实,很多东西都是没有的。

 

◇ ◇ ◇


我再没有在每个炎热过后的晚上,帮着爸妈搬张小桌子到家门口吃饭。


那时,左右望去,都是邻里刚好也在门口摆好了桌子。每家每户里同龄的小孩子抱着个铁碗,顾不上爸妈的叮嘱,夹上几口菜就飞奔去找小伙伴,不知钻到哪个草丛里去了。


晚上回家,常常还听见外边有大人的呵斥,伴随着哪个小伙伴呜呜地哭,不用想就知道,又是玩得疯了,把饭碗又弄丢了。


◇ ◇ ◇


我也再没有在吃过晚饭后,被爸妈牵着手,走过场部那条洒着微微月光的路,路旁的九里香在蝉鸣声中还散发幽幽的香气。


农场没有路灯,我们在清澈的夜色里,一起走过那个我要偷瞄好几眼的小卖部,一起走过当年我还能熟练叫得出名字的叔叔阿姨家,一起走过学校的操场,走过风里沙沙响的椰子树。


走到天色越来越暗,走到每家灯火泛起暖黄。


【那一年的农垦,在我记忆里印下的名字,叫故乡。】

【随后遥遥千里,难觅归音。】




少年无忧



来到海口那一年,我九岁。


几经周折,进到了当时的农垦一小上学,后来,初中时幸运考上农垦中学,而后高中也一样在农垦中学扎根。至此,我的学生生涯里,像是被打上烙印一般,跟农垦这个名字,千丝万缕,纠缠不清。


用后来我们这些农垦出来的小伙伴们的话说,我们这一路来都是农垦学校出来的,那可都是根正苗红的农垦人。


随着当时特别火的“富二代”“官二代”这些个叫法,和着家里长辈都一辈子在农垦这片土地里生活的,那我们也得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“农三代”了。


当时刚进到这个陌生大城市的我,也没有想到,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农场,我还是又回到了“农垦”的怀里。


【原来这个大城市里,还有着另一个农垦。】


◇ ◇ ◇


以前小的时候,海口的摩的师傅还没有像现在漫天开价,基本都是两块钱起步。而按照我们当时这一群熊孩子能够游玩的范围,基本上都在摩的师傅开价五块钱的范围内。


当时的我们,要是跑远了,拦一辆摩的回家,上车就跟师傅说一声:“到农垦那边下就行。”


师傅才不会像如今这样侧过脸来疑惑地看着你,顶多是加问你一句:“你是要到东院那边还是西院?”


这片如今称为海垦社区的地方,这条海垦路沿线的一栋栋,一家家,在当时,我们都有着一个统一的称呼。


【它也叫农垦。】

 

◇ ◇ ◇


农垦这个词,按照百度百科的解释,应该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经济社会系统,由千万个单位聚集起来的一个体系。


就如同我们那个小农场,是农垦的一份子,在海南,还有许多的农场、连队、单位、都是组成农垦的一份子。


但这样本来一个仿佛摸不着的名词,却在这里被一点点的具象化来,没有固定的地理界限,没有固定的行政概念划分,记忆里这一个片区的一草一木,似乎都应该叫农垦。

 

但如果你要我真说一下为什么叫农垦,我也说不准有什么特别官方的解释。


记忆里,应该是因为这里附近全是农垦的机关单位,比如什么农垦总局啊、农垦的小学、中学、还有一大堆下属的机构和单位什么的,比如农垦的设计院啊之类的都开在了这附近。


而且,基本上顺理成章地,这边附近基本上也都是住着在各个农垦机构工作的人员和家属。大概就是因为这样,这整个片区都被多半被我们农垦占满了,所以干脆就把这个地方也叫做农垦算了。

 

反正那时我们这些住在附近,在附近上学的小伙伴们,都知道。


【自己,是个农垦人。】


◇ ◇ ◇


如今,即使大家已经各奔东西,一些朋友也许也都搬离了那个地方。


但是在哪天想起要聚会的时候,拿起电话聊上一会,末尾一般都会来一句:“那就回农垦那边坐坐咯。”


虽然这样说不合适,但确实仿佛有些落叶归根的意味。


我们这一个个从农垦走出去,各奔天涯的伙伴们,在跟彼此相会的时候,总是经常下意识地想起回到农垦。


不知是否农垦也真的给每一个人心中烙下一道隐隐的情怀,在追溯曾经美好的那些人和时光的时候,会想要回到曾经发生过这些美好的地方去。也许只有这样,才是对这一份情感最好的解答。


【我们农垦人,就应该在农垦见的。】


◇ ◇ ◇

 

但随着一年又一年,这个最熟悉的地方也开始日新月异的变化,那些一个个熟悉的门牌开始消失,甚至连街道都开始更替。


渐渐地,也许只有我们才依然在心底记得这个地方原来的名字。

农垦,不再像从前一样是一个常识,不再是一个标志。

 

它一点点地被泯去,就像如今,在农垦人这个词越来越少被提起的时候,我们身为农垦人的那种心底的自豪感,也一点点暗淡下去。

 

【但回想当时,也许农垦这个词,早就不只是一个区域的名字了。】


农垦所在的这个片区,只是诺大的海口里一片微不足道的街区,我们不是明确的行政区域,没有任何官方的界限规定。


但我们却总是很习惯性地去告诉别人:“我是农垦的。”


◇ ◇ ◇


如今回想起,那是一种带着略微自豪的语气,仿佛要试图把农垦这片区域跟海口划出一条轻轻的界限来。


其实仔细看这种浅浅的自豪感,倒是有迹可循。


当时,按照行政管辖的话,农垦是不属于某个市县所管辖的,所有的农垦下属机构和单位,都由农垦总局管辖。所以,农垦人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丝,用现在的话应该算是傲娇的因素。


就是一副“我们可不归你们管哦,我们是独立的农垦人。”

 

而我也知道,在祖辈父辈们的心中,这一种浅浅的自豪感,却不是来得这么简单。


他们在略带自豪地说出农垦人这三个字的时候,是心底最深刻的归属。这是他们曾大半生奋斗过的地方,他们曾为这里流汗,曾陪这里蹉跎。


【他们属于这里,一砖一瓦,一草一木。】


◇ ◇ ◇


在这样一种笼罩着集体自豪感的环境中渐渐长大,我们这一辈也免不了“染上了”父辈们留下来的情感。每次带着朋友来家里附近玩的时候,总是要忍不住指指点点着沿路,叨叨不停地给他们介绍几句:


“这边是我们平时买菜的地方,你可以去看看,我们农垦菜市场卖的菜都要比很多地方便宜一点的。”


“诶,你看到没有,这家就是我们农垦最好吃的包子,很有名的,很多领导都经常订他们家的。”


“你看到这条小巷没有,我跟你说,一到晚上,这里有家清补凉超好喝的,反正我在农垦住那么久,一直都是吃他们家的,开了很多年的了......”


【很多年了,很多年了。】

【是啊,我们农垦,也很多年了。】


◇ ◇ ◇


我还记得,机关幼儿园旁边那家老刘炒粉店,每次我都是拍着胸脯跟朋友打包票,这是农垦最好吃的炒粉。


我从小学吃到大学毕业,吃到老板换址,关店,又开业。熟到每次过去,老板要是得空了都坐下跟我聊聊天。


而那时印象深刻的是,一次临近深夜,肚子还饿着的我,想去店里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打烊,结果一路小跑到了店里,却刚好看见老板夫妇正在收摊了。满心失望地准备离开的时候,却被一转身的老板看到,叫住了我。


我只记得那天老板对我说过一句:“你都来了,还担心没东西吃吗?”

然后,又架起锅,点起了炉。


那一天晚上其实不冷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胸腔里却有压抑不住的温暖,逼上眼眶。


【那些年的农垦,是至今环绕心头的情分。】

【即使山河万里,乡音仍余。】




故里遥遥



再后来的后来,没记错的话,应该是2015年的12月28号。


住在西大院附近的样哥,突然打电话给我,声音有点激动地问我在哪。


当时的我恰好不在家附近,他就一个劲地在电话里让我赶紧去总局那边看看,却又故作神秘地不说是怎么回事。我估计着又是想给我开什么玩笑,也没怎么理他,挂了电话,没有动身回家。


后来深夜回家,洗好澡躺在床上玩手机,照例打开朋友圈百无聊赖地刷一刷,却发现朋友圈里一时好多人都发了同一个照片。


那是我虽然没住过,却很熟悉,很熟悉的地方。那一座大门,多少年来像是一个地标一样立在我们农垦之上。


那一天晚上,农垦西大院门口。农垦总局的牌子,被悄然摘下。恍若最厚重的史书,被人轻轻合上。回忆至此,戛然而止。大梦初醒,恍然如昨。



我是幸运的,生在农垦最好的时代,所有关于农垦的记忆,烙刻在我心中的唯有充实的美好,和温暖的念想。


我不像那些经历过最艰苦时期的先驱们,我也不像这些见证过历史脚步的父辈们。


我没有挨饿,没有受苦,没有像前辈们奋斗过,所以,也原谅我,无法切身体会地去为所有挥洒过青春和汗水的农垦人,去谱一曲本该有的颂歌。


【但我,也是农垦人。】


我听过祖辈的沧桑,见过父辈的艰苦。


我在一页页黄褐色的历史中仍然能读得懂眼泪,仍然能从穿梭在血脉里的情感找到归属。


我也希望,在多少年后的哪一天,我仍然记忆如新,躺在阳台的懒人椅上,晃着腿,跟我的孩子说一句:


【“你还小嘞,不知道,当年啊,我们农垦......”】




海南农垦创建于1952年1月,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,具有明显企业特征,同时又承担着社会和民生职责,还带有半军事化痕迹,亦城亦乡、亦农亦工、亦政亦企的特殊经济体制。总人口102.71万人,职工总数20.66万人,离退休人员18.24万人;拥有土地总面积1282万亩。


半个世纪以来,在中央和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下,经过广大农垦干部职工的艰苦奋斗,不仅完成了屯垦戍边的光荣历史使命,也建成了我国最大的天然橡胶生产基地,带动和辐射了周边农村的经济和社会发展,为开发建设海南和维护社会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。

此中万千,难以言尽。

晚辈不才,敬农垦人。


文:有妖東來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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